前總統李登輝辭世滿周年,蔡英文總統前往五指山軍人公墓特勳區獻花、鞠躬致意。蔡英文表示,藉著緬懷李登輝,也回顧台灣民主的來時路,走過幾十年的民主之路,今天的台灣已經不是學步的初期民主,而是能夠與他人相互扶持、共同前進的成熟民主,未來如何持續深化台灣民主、走向世界,就是這一代人的挑戰和使命。
台灣各級政府的行政首長及民意代表均由人民依循民主程序選出,又訂定《公投法》推展直接民權,由這些制度看來,台灣好像是一個成熟的民主國家,但事實上,台灣距成熟民主國家的距離還相當遙遠。若有完整的選舉制度就是民主國家,那希特勒就是民主領袖。別忘了希特勒所有權力都來自國會授權,而國會議員係依民主程序所產生,所以希特勒應該是民主領袖;然而,全世界卻公認希特勒是獨裁者。
希特勒年代的德國,已經有相當完整的選舉制度,只是納粹黨有能力掌控選民,所以希特勒才是國家主人,不是人民。台灣是否為成熟的民主國家,端看人民是否為國家真正的主人。獨裁統治年代,各級政府的政治領袖是主人,人民是僕人;成熟的民主社會,人民是主人,政治領袖是公僕,要聽命於主人,台灣到這種境界了嗎?
台灣雖然有選舉制度,但多數選民缺乏自主性,還是聽命於政治人物,與希特勒年代的德國一樣,政治領袖才是主人,雖然手段不同,但結果一樣,主要的原因是台灣人還沒有當主人的心理準備。若是國家主人,對國家大事當然關心,可是多數台灣人對國家大事不感興趣,若不是各政黨催票,公投的投票率恐怕連一成都不到;出席公投的人,絕大部分是對政黨認同的表態,不是針對公共事務。
台灣人對公共事務的公投興趣缺缺,可是對於選舉卻非常熱衷,代表多數台灣人被政治人物所掌控,跟著政治人物走,是政治領袖的僕人;政治領袖不只不是公僕,還是主人,可以指揮選民。台灣出現選舉制度的時間已相當久遠,然而人民的民主思想進步有限,一直扮演政治領袖的僕人,主要的原因是政治人物阻礙民主思想的發展,好讓人民一直扮演政治領袖的僕人。
正常的民主社會必定有完整的直接民權,其位階在最高立法機構之上;只是台灣執掌最高立法機構的政黨,不願自己的頭頂上還有一個太上皇,因而阻礙直接民權的正常化。扁政府年代立了《公投法》,那時候掌控立法權的是國、親兩黨,當然使《公投法》形同虛設,一方面提高門檻,使公投永遠過不了關,一方面在《公投法》第二條明定,在憲法及法律層次不能有創制公投;公投法不能談憲法及法律問題,形同虛設。
二0一六年民進黨完全執政,為了順應綠營選民的心聲,修改《公投法》,但只降低門檻,不願意修改《公投法》第二條,因為民進黨已掌控最高立法機構,不願意自己頭頂上多出一個太上皇,不可能讓直接民權在憲法及法律層次可以有創制公投。由於台灣人還沒有當主人的心態,加上政客的阻礙,讓台灣的直接民權形同虛設,台灣的民主還在學步中。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邱吉爾領導英國對抗德國,對國家的貢獻相當大,邱吉爾當然成為國家偉人,可是在歐戰結束後的大選,邱吉爾所領導的政黨竟然下野。對此,邱吉爾解釋說,「對政治領袖無情,是偉大民族的標誌。」(Ingratitude towards their great men is the mark of strong peoples.)。人民是國家主人,要公僕上台或下台,不必講理由,台灣距離這個層次還相當遙遠。2021/08/04(作者:陳茂雄/中山大學退休教授、台灣安全促進會會長;本文同時登載於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mhchen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