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2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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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P投入台北市長選舉前，在黃姓友人的飯局曾與柯P見了一次面，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場的人都鼓勵柯P參選台北市長，只有筆者勸退，所持的理由是學術界與政界的環境差異太大，在學術界可以講真話，政界講太多真話很快就陣亡，所以假話充斥政界。由學界轉入政界的人，要存活下來必需學會講假話。柯P的特色是對自己信心十足，所以毅然投入政界，並不擔心適應不良。
在少年時期，筆者的特色是好玩不讀書，讀大學前曾進台電擔任爬電線桿的技工，夏天時汗水都從電線桿上滴到地面，但待遇只是大專畢業生的一半而已（目前已改進），它刺激筆者體會到非讀大學不可，只是在白天是勞力工作，晚上當然沒那份體力讀書，所以除了喝濃咖啡外，遍尋提神藥物撐住。親友感到訝異，詢問筆者為何如此轉型，筆者回答，為了以後能過較好的日子，這是真話。若是政治人物就不太可能如此說真話，若有人問他，為何奮鬥？他不會回答為自己，而會表示為國家、社會、選民而奮鬥，好像各個都是「陳樹菊」。
二0一六年民進黨完全執政，立即推展年金改革，所持的理由是不改革基金就會破產，基於社會安定，年金當然不能破產，所以在媒體支持年金改革，有公教人員罵筆者吃錯了藥，自已的退休金被砍了還支持，筆者回應，為社會安定，基金不能破產，基金就像大水庫，進水與出水平衡時，水位就維持一定，若進水少，出水多，水庫就見底，所以要減少出水量。
基金呈現萎縮時，可以用兩種方法來應對，第一是提升提撥率（提繳款項與月收入的比）或降低所得替代率（退休後的收入與退休前的比），因為提升提撥率現職人員會反彈，震撼較大，因而朝降低所得替代率方向走。基金最接近破產的是勞保基金，最主要的原因是提撥率太低，之所以出現這種問題，當初設計時，因勞保費的分攤，勞工只繳兩成，資方七成，政府負擔一成，若提升提撥率，員工較多的企業就先倒閉。第二個要倒閉的是軍方，因退役得早，造成每個人繳款的時間短，領錢的時間長，水庫的水位當然快速下降。而基金最穩定的則是公務人員，因較晚退休，造成每人繳錢的時間長，領錢的時間短。年金改革照理說應該先改格最接近破產的勞工，軍人次之，最後改的則是公務人員，只是執政黨逆向操作。
剛開始筆者認為是執行年金改革團隊弄錯了方向，從基金較穩定的先改革。到改革軍人部分時才懷疑執政黨沒有說真話，因為軍人部分就不敢開刀，高階退役軍人仍保有優渥的待遇，少將退役可以領十萬元以上的待遇，讓筆者感到十分納悶，為何獨厚軍方將領，當時是將它解釋為軍方得罪不起。而勞工有八百萬人口沒有人敢得罪，軍方身分特殊，政客得罪不起，公教威脅不了政客，因而可以開刀。
公教年金已改革，只剩下勞保還未動，筆者也體會到提升提撥率會使很多資方先倒，降低所得替代率則擔心八百萬勞工反彈，所以執政黨還在思考兩全辦法，至於基金不足部分，公庫暫時每次以數百億補貼，執政黨總會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來改革年金。直到總統蔡英文日前南下高雄到三鳳宮參拜祈福，同時也為民進黨立委參選人李昆澤助選，在廟前致詞要人民安心「勞保年金不會破產」，她不只實現對勞工團體的政見，每年挹注勞保年金二百億元，承諾明年卸任前，總計投入三千億元到勞保基金。此刻才醒悟到為救基金破產而推動年金改革根本就是謊言，最需要救的勞保基金根本就不想救，而是要以公庫挹注，既然龐大的勞保基金可以處理，其他的當然也可照辦，為救基金而推年金改革當然是謊言。
政客喜歡以假話來爭取票源，但假話未必就可以增加票源，二0一八年的九合一選舉，民進黨慘敗的原因很多，年金改革卻是重要因素之一，所影響的不只是軍公教本人，還有其家人及親友，更嚴重的很多懷恨在心的人不斷的在社群媒體製造傷害民進黨的言論。民進黨在年金改革意圖以假話來騙取票源，但它作夢都沒有想到，年金改革是為了救基金的謊言還是照樣重創民進黨。
根據民調，多數民眾支持年金改革，因為當時公教人員的退休金讓一般民眾眼紅，那時段公教退休金有新制及舊制，而各自有天花板，也就是退休金不可能超越未退休時的薪資，可是有一批人跨越了新、舊制，造成有人的退休金超越未退休前的薪資，經過幾年後舊制消失就不會有這種狀況，只是當時一般民眾對軍公教的退休待遇感到不滿，民進黨打了如意算盤，以救基金為名，意圖殺軍公教以增加票源，連長期從事政治評論的筆者都被騙，積極幫民進黨解釋救基金的正當性，直到民進黨顯露無心救勞保基金才醒悟自己被騙。
政壇上因說真話而受創乃司空見慣，講假話也受重創才稀奇。當年民進黨說為了救基金而推展年金改革是假話，真正的理由是認為鬥了退休軍公教可獲得更多票源，因為民調有多數人對軍公教退休人員的待遇反感。這是相當有趣的問題，民進黨是在改革，沒有受益，反而受害。在美國則不同，候選人提改革案常增加選票，在台灣推動改革反而流失選票。
台美兩地都一樣，政策賄選讓佔少數的當事人高興，一般民眾反對，對於改革案，佔少數的當事人會反對，一般民眾則贊成，只是台、美兩地的人絕大部分不關心公共事務，而在美國不關心公共事務者往往不參加投票，所以其投票率很低，而關心公共事務者會贊成改革，反對政策賄選。台灣的情況正好相反，不關心公共事務者變成投票部隊，關心者反而認定全部蘋果都爛，沒甚麼好選。由不關心公共事務者投票，會促成政策賄選者增加選票，改革者反而受創。在年金改革受創後，民進黨已經轉向政策賄選。
學術界多講真話，因為在學術界講真話會受到尊重，在政界講真話反而會受創，然而講假話也不見得就佔便宜，真話只有一種，假話則五花八門，但可以加分的並不多，它乃依循選民的性向而異。2023/12/20（作者：陳茂雄／中山大學退休教授、台灣安全促進會會長；本文同時登載於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mhchen0201）
